母亲的瓜棚和别人的是不一样的。

母亲的瓜棚设在屋后,每年开春,在父亲的帮助下,搭起一座长四十几米的棚架。于是每次回家,下了公路绕过几户人家便能看到母亲屋后的瓜棚,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彩虹桥。母亲一生节俭,瓜棚的薄膜已经用了好几年,但凡出现破损,母亲就找来牛奶袋或是其他包装纸,抹平展开,在破损里处用针线小心翼翼缝补,终究舍不得丢弃。母亲的针线活做得永远都那么仔细,线条极其匀称。每当见到母亲的针线活总令我想起小时候在煤油灯下,母亲为我们缝补衣服的情景。为了延长薄膜的寿命,在棚架的外面母亲还要走上几道花绳,风不易张起,也就不易损坏。这样的补丁加上这样的麻花绳,让瓜棚成为一座彩虹桥,一座母亲悉心搭筑的彩虹桥。这和别人家的纯白色瓜棚是不一样的。

到了清明节前后能移苗的时候,母亲便坐着父亲骑的电动三轮车去集市上购买瓜苗,自然是少不了和小贩讨价还价一番。然后喜悦挂在那深深的皱纹上,欣喜于买到了极好且不贵的秧苗,再坐上父亲骑的电动三轮车回家。

移苗一定要是在下午,这样秧苗缓上一夜容易活下来。移苗一周以后,瓜棚里的瓜苗全都立能能的,长得生气蓬勃。两个月后,秧苗开花了,这个时候就需要点花。母亲便常常在清晨或是傍晚时分给她的花儿点花。要是回家在屋里找不到母亲,那一定能在瓜棚里看到她。

当秧苗上结出零零星星的小西瓜,母亲就会将红布条系在瓜把把上;待再过些时日长出的小西瓜,母亲又会用绿色的布条来系。总之,不同时间段长出的西瓜,母亲都会用不同颜色的布条系上。于是,走进母亲的瓜棚里,你看到的不仅仅是蓬勃的瓜秧,还有系着不同色彩布条的小西瓜。这和别人家没有布条系着的瓜棚是不一样的。

也许你会问,为什么如此别样?那是因为,我的母亲只会种瓜不会挑瓜,只能根据瓜把把上那不同时段系上的不同颜色的布条来确定瓜的生熟。我们姐妹几个总是责备母亲,你这样做真是麻烦。但母亲那深深的皱纹上却挂着喜悦:不麻烦,你们忙得总是顾不上回来,这样,我就能给你们稍上熟西瓜。

当布条系在瓜把把上时,母亲起得比平日更早。起床后挑起扁担在后院的井里打水,吱吱呀呀的扁担声在寂静的村落上空回荡,映着满天依稀闪烁的星光。母亲的汗水滴落在晨曦的微光中,每挑回一担水,母亲都用勺子舀上仔仔细细地去浇灌她的秧苗,拨开秧苗,将水洒在离根部三四厘米处,以致不会伤根。母亲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秧苗。有时父亲也会在干完自己的营生后帮母亲去挑水,于是,一个挑一个浇,秧苗更是欢实地长了起来,西瓜也因喝足清凉的井水渐渐大了起来。

我们姐妹四人总是责备父亲母亲,为什么不用自来水浇灌,那多方便。母亲说,用井水浇出来的西瓜甜。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科学依据,但吃着母亲种出来的西瓜的确是比别人的西瓜甜。即使吃完了西瓜瓤也要把西瓜皮刮的净净地吃,就连靠近瓜皮也是极水极甜的。我们就这样美美地吃上一个夏天。这样甜的西瓜是和别人的西瓜是不一样的。

瓜下架了,但不知什么时候从零零落落的瓜秧下冒出了大白菜、黄萝卜……母亲的瓜棚又像是菜园了。引来了胖乎乎、圆滚滚、像个小毛球的蜜蜂,还有好看的满身带着金粉的花蝴蝶。

母亲的瓜棚和别人家的不一样,那个瓜棚更像是她人生的缩影。那里储藏的是一个劳动者的勤劳朴实和一个母亲的责任与爱。


诵读:糯米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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