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纸岁月沉淀出莹润光泽,照耀千古。

读历史,溯过往,方知我们来自何处。“何处”云深水古,一片迷茫,记录源头的微云细流,就是那厚重的史书;追溯源头的云水流变,只能靠一页一页地翻阅史书。入纸岁月会告诉我们血脉形成之源,语言生成之源,生活起始之源,文化承接之源。总之,顶天立地的你,绝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我们的血脉沉淀着古老的基因,这些基因流变在血液中,记录在史书里。你可以不读历史,但你绝对不能说你与历史无关。

岁月走进了一个时代,云水流变出一个时代。时代之云水,旋生旋灭,入纸的岁月留下了点滴之痕。那点滴之痕是透明的珍珠,它会折射出多彩的历史画面,这些历史画面流变出新的色彩和内容,依然重重叠叠地包围着我们,塑造着我们。

历史的生活和生活的历史,告诉我们,人类的全部生活是一条线索一条脉络。历史的生活是过往的生活,生活的历史是现实的生活。现实生活是历史生活的继续,历史生活是现实生活的源头。我们生活在现实生活中,同时,我们也生活在历史生活中。我们的血脉延续着祖宗的血脉,我们的语言延续着祖宗的语言,我们的衣食住行延续着祖宗的衣食住行。这一切都生成在过往的岁月中,流变在过往的岁月中,入纸的岁月给我们留下了触摸历史生活的痕迹。

“宫谓之室,室谓之宫,皆所以通古今之语,明同实而两名之也。”

“阙者,观也。古每门树两观于其前,所以标表宫门也。其上可居,登之则可远观,故谓之观。人臣将朝,至此则思其所阙,故谓之阙。其上皆丹垩,其下皆画云气仙灵、奇禽怪兽,以昭示万民焉。苍龙阙画苍龙,白虎阙画白虎,玄武阙画玄武,朱雀阙上有朱雀二枚。”

“城者,盛也,所以盛受人物也。城门皆筑土为之,累土曰台,故亦谓之台门也。”

读后唐五代时国子监太学博士马缟编写的《中华古今注》,始知宫、阙、城之源头来历。宫阙犹在,城池不废,我们目睹宫阙,却不知宫阙来历;住在城里,却不知为何名之以城,实属悲哀。所以,源头云飞,史书有载。读史明理,读史更能明知。

马缟是后唐五代时期的学者,宫、阙、城的源头当然不在五代,马缟所知,依然是上承历史。《中华古今注》是在西晋太傅丞崔豹撰写的《古今注》原本之上编写而成的。因为崔豹的《古今注》流传到后唐五代时期已经残缺不全了,马缟就在《古今注》原本基础上增加了若干条目和增添了若干内容编成了《中华古今注》。这种承接是历史内容的承接,也是历史岁月的承接。历史岁月成就了历史内容,历史内容昭示着历史岁月,回望历史岁月就要触摸历史内容。崔豹的《古今注》和马缟的《中华古今注》等所有的史书无不是触摸历史内容而书写的成果。

那么,后人需要触摸历史内容吗?后人需要回望历史岁月吗?

风浩荡,云翻卷,历史的岁月不断地推送着历史内容来到我们眼前。无论你喜欢不喜欢读史,无论你喜欢不喜欢触摸历史内容,历史就在我们身边,历史正在塑造着我们。宫阙塑造过你吗?城池塑造过你吗?宫阙前的华表呢?难道你不对它肃然起敬吗?原因何在?就是因为它从历史深处走来,承载着历史岁月的风尘,巍然屹立与宫殿之前。读崔豹的《古今注·问答释义之八》,说:“程雅问曰:‘尧设诽谤之木,何也?’答曰:‘今之华表木也。以横木交柱头,状若花也,形似桔槔,大路交衢悉施焉。或谓之表木,以表王者纳谏也,亦以表识衢路也。秦乃除之,汉始复修焉。今西京谓之交午木。’”

哦,巍巍华表,龙蟠云卷,石犼蹲立,寓意所在,不读史书无以知之。崔豹的《古今注》寥寥数笔,就把历史内容和和历史岁月呈现到我们的眼前了。

入纸的岁月有真有假,真的历史内容呈现的是真岁月,假的历史内容呈现的是假岁月。但是我们发现入纸的岁月无论真假都在熏陶和塑造着后人。后羿射日,精卫填海,愚公玉山,乃至陶渊明的《桃花源记》,蒲松龄的《西游记》,无不如此。当我们读十六国时前秦著名文学家、小说家、道士王嘉撰写,经梁代萧绮整理、编录的《王子年拾遗记》,发现我们的远古始祖都是神,他们生于神母,长于神地,创造出神境,历经神奇生活,虚无缥缈,悠然绮丽。如说:“春皇者,庖犠之别号。所都之国有华胥之洲,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绕神母,久而方灭,即觉有娠,历十二年而生庖犠。”庖犠的长相是“长头修目,龟齿龙唇,眉有白毫,须垂委地。”其真实程度犹可怀疑,但并不影响他对后人的熏陶与塑造。

《拾遗记》写高辛时说:“有丹丘之国,献玛瑙甕以盛甘露。帝德所洽,被於殊方,以露充於厨也。玛瑙,石類也,南方者为之胜。今善别马者,死则破其脑视之:其色如血者,则日行万里,能腾空飞;脑色黄,日行千里;脑色青者,嘶闻数百里;脑色黑者,入水毛鬣不濡,日行五百里;脑色白者,多力而怒……其国人听马鸣,则别其脑色。丹丘之地有夜叉驹跋之鬼,能以赤马脑为瓶盂及乐器,皆精妙轻丽;中国人有用者,则魑魅不能逢之。一説云:馬脑者,言是恶鬼之血凝成此物。昔黄帝除蚩尤及四方群凶并诸妖魅,填川满谷,积血成湖,聚骨如岳。数年中,血凝如石,骨白如灰,膏流成泉,故南有肥泉之水,有白垩之山,望之峩峩,如霜雪矣。

如此神奇之描写,神则神矣,假亦假也,熏陶与塑造,潜在暗存。玛瑙珍贵与此有关。

《拾遗记》写唐尧,说:“尧在位七十年,有鸾雏岁岁来集,麒麟游于戴泽,枭鸱逃于绝漠。有秪支之国,献重明之鳥,一名双睛,言双睛在目。状如鸡,鸣似凤。时解落毛羽,以肉翮而飞,能搏逐猛兽虎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饴以琼膏,或一岁数来,或数岁不至。国人莫不掃洒门户,以望重明之集。其未至之时,国人或刻木、或铸金,为此鸟之狀,置于门户之间,則魑魅丑类,自然退伏。今人每岁元日或刻木铸金,或图画为鸡于牖上,此之遗像也。”

窗花贴鸡,源远流长。入纸岁月假亦成真。熏陶、塑造,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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