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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黎明村,村容村貌干净整齐,植被密度很大,院前院后再无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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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村土地沙化,村民院落被流动沙丘包围(2002年摄)。新华社记者 刘泉龙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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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黎明村村民王新福在村里的养殖园区喂自家的羊。新华社记者 艾福梅 摄

  编者按:

  吴忠位于宁夏中部干旱带,受气候变化、自然条件、人类活动等因素影响,目前全市荒漠化土地面积1854.74万亩,占宁夏荒漠化面积的46.92%,占全市国土总面积的73.78%。全市五县(市、区)全部被国家划定为荒漠化县和“三北”工程建设区域范围。吴忠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荒漠化防治工作,深入学习领会习近平总书记在加强荒漠化综合防治和推进“三北”等重点生态工程建设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充分认识荒漠化综合治理和防沙治沙工作的极端重要性,切实增强使命感和紧迫感,提高政治站位,全面推进全市荒漠化防治工作。新时代十年来,全市上下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坚决把林草资源保护、防沙治沙用沙作为首要任务,有效防风固沙、涵养水源,不断扩大绿色空间,推动山川大地由“黄”向“绿”转变。2020年,吴忠市获得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市荣誉称号,盐池县被评为“全国防沙治沙示范县”。

  在第二批主题教育纵深开展之际,吴忠市组织开展央地媒体“高质量发展·绿色吴忠”调研行主题采访活动,中央、自治区和吴忠市级新闻媒体记者深入吴忠各县(市、区),就吴忠多措并举防沙治沙、推动“两山论”转换的生动实践展开调研采访,用笔和镜头呈现一份份“治沙样本”。本报将持续刊发调研采访报道,生动讲述新时代生态文明的吴忠故事。

  10月31日,吴忠市启动央地媒体“高质量发展·绿色吴忠”调研行主题采访活动,首站走进地处毛乌素沙地南缘的盐池县,围绕吴忠持之以恒推进荒漠化综合治理这一主题,进村庄、看草原、观产业、看节水,聆听当地干群讲述防沙治沙保护家园的奋斗故事。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驱车进入盐池县境内,不管是银昆高速公路两旁,还是定武高速公路两旁,以及338国道两旁,曾经大片的荒漠化盐碱地上,如今被高高低低成行的树木、密密匝匝的各种沙生植物覆盖,迎着秋日暖阳,树叶黄绿相间,偶尔有几片黄叶轻轻飘落,地上的衰草,远远看去,毛茸茸的。

  上午10点,采访团抵达盐池县冯记沟乡马儿庄村黎明自然村。进黎明村的道路全是柏油路,两旁树木越发茂密,一座座白墙红瓦的农家小院,很多院门前堆着金灿灿的玉米棒子。完全想象不到,二十几年前,这里还曾是“风吹沙子跑,抬脚不见踪”。

  盐池县地处宁夏与陕西、甘肃、内蒙古三省区交界地带,是宁夏的东大门,有宁夏面积最大的草原,曾是畜牧大县。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因为盐池常年干旱少雨,加之过度放牧,草原生态急剧恶化,彼时全县森林覆盖率只有5.6%,全县75%的人口生活在沙区,而黎明村几乎被沙漠吞噬。

  “小时候,一场沙尘暴把房子的一半都埋了。即使关紧门窗,沙子还是无孔不入。风停后,得先用力推开被沙子堵上的门,然后再清理锅里、碗里、桌子上厚厚的沙土,加上‘三番五种九不收’,我们村的40户村民不得不搬家,一个完整的村子由此分裂成4个小庄点。”今年53岁的黎明村村民王新福对当时的情形记忆犹新。

  老百姓见沙怕、见沙愁,这该怎么破解?

  为了从根本上改善生态环境、摆脱贫穷,宁夏作出2003年5月起在全境封山禁牧的重大决定。饱受风沙侵害的盐池县看到了机遇,2002年底,在宁夏率先实行封山禁牧。草原围栏封育,引黄河水入盐,种植苜蓿等饲草料,鼓励牧民建养殖暖棚让滩羊进圈,全县推广设施化养殖……一番“组合拳”下来,盐池草原上没了牧羊人,沙化的草原开始泛绿。

  黎明村也见到了“光明”。已退休的庄电一曾任光明日报社宁夏记者站站长,在二十几年间,他先后11次到黎明村,采访这个小荒漠村遭沙害、战风沙、焕发新生的故事。作为特别邀请来给采访团当“讲解员”的庄电一坐在王新福家崭新的皮沙发上,拿着十几张过去的照片,和王新福聊着村里的故事。“全县封山禁牧,让我们明白了只有扼住‘沙魔’,才能重建家园,过上好日子。当时,大家每天在望不到尽头的荒沙里挖坑、背树苗,种柠条、猫头刺等抗旱防沙植物,靠着一把铁锨、两只手,与沙漠搏斗。”王新福回忆道。

  人进沙退了。黎明村曾经搬出去的村民纷纷回到了村里,种地浇水、发展舍饲养殖,许多人家养殖的滩羊数量年年增加。王新福笑着说:“我家养了600多只滩羊,在村里不算最多的。眼下,我流转了400多亩水浇地,种植玉米和苜蓿,不但满足自家羊只的饲喂,还能出售一部分。羊肉市场行情好时一年能收入四五十万元,这两年养殖成本大了,一年也能收入二三十万元。”

  2017年,黎明村75户234人实现脱贫。2023年,全村人均收入20600元。

  如今,黎明村建起了文化广场,村道全部硬化美化,农户家都新建了卫生厕所,取暖用上了清洁能源。“现在,吃喝不愁,环境更好,刮风都见不上沙子,想用点细沙还要到处找呢!”今年80岁的村民崔伏香见到“老熟人”庄电一时笑着说道。

  离开黎明村时,记者看到沿途地里有刚收集起来的黑色胶管,地里的玉米秸秆全部被机器打成长方形的草料捆。“现在村里耕地全是水肥一体化滴灌,而且是自动化控制,收割也是机械化,不但解决了过去焚烧玉米秸秆污染环境的问题,还解决了养殖饲料的问题。”冯记沟乡党委书记王新华说,不光黎明村是这样,现在全乡主导产业就是种植和养殖,要降低种植、养殖成本,就要发展高效节水农业和优质品种选育,还要探索传统圈养到生态牧场养殖的跨越。目前,全乡已陆续建成饲草料加工厂、盐池滩羊“种养+”一体化示范基地。

  记者手记

  黎明村的变迁在盐池县不是特例。而为什么从黎明村说起呢?是因为黎明村被风沙吞噬、村民与风沙抗争、干群一心防沙治沙的二十几年经历,正是盐池县从黄沙满天到绿染大地转变的一个缩影。我们通过庄电一老师的一张张新闻照片,看到了昔日这个小荒漠村被风沙逼得毫无退路,村民家园被吞噬,人们四处流离,被迫外出谋生。但是对自然界的这种报复,人们不自知,这是因为人为的过度放牧、乱挖甘草、破坏草原生态环境造成的。直到宁夏决定全境封山禁牧,黎明村人才幡然醒悟,开始率先封育草原、不再放牧。

  如今走进黎明村,村庄绿树多了,农宅宽敞明亮,养殖圈里成群的滩羊膘肥体壮,农田里铺着节水滴灌胶管,打成草料捆的玉米秸秆,村民家里用上了清洁能源……

  我在黎明村“走亲戚”

  10月31日,因参加吴忠市组织的央地媒体“高质量发展·绿色吴忠”调研行主题采访活动,我第十二次走进一直关心的盐池县冯记沟乡马儿庄村黎明自然村。

  对与我同行的其他十几位记者来说,他们参加这个活动就是采访、写稿;对我这个“特邀嘉宾”来说,只需介绍一下黎明村聚散兴衰的历史和我十一次采访的经历,就算完成了使命。没有人对我提出写稿要求,这也让我感觉特别轻松。

  大概旁人难以理解,我在村里时竟有“走亲戚”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进村就有了。黎明村村民王新福是我的老朋友。今年53岁的王新福曾长期担任黎明村村民组长,此前,我也多次采访过他。

  10月31日上午10点左右,我们走进了黎明村。王新福在人群中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立即走上前来与我握手。他说:“听说你这次也来,我特别高兴!”刚说完,他就掏出手机,向我展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看来,他早有准备,那是他和一位村民与我的三人合影。我马上想起来了:2016年5月31日,我第十次走进黎明村,完成了跨度近20年跟踪报道黎明村的“收官之作”。因为他知道我刚刚办理了退休手续,想到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便让人给我们拍了合影留念。现在,我看到这张合影,既意外又感动:“这么多年了,你还保留着?”他说:“是啊,我一直舍不得删!”

  一张合影照片,迅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他与我无拘无束地聊了起来。他向我吐露了没向其他记者吐露的、也让他忧心的“体己话”:现在,羊肉价格低迷、饲料价格上涨,两面夹击,养殖业受到了重创。以往,他家养殖业的收入都是高于种植业,现在则倒过来了。其他养殖户的积极性也普遍受到了打击。对此,他深感忧虑。我感同身受,对他的忧虑充分理解,便给他出了一些主意,还真诚地鼓励他:这都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扭转的。也许,元旦、春节就是最好的时机。

  “走亲戚”,绝不能落下崔伏香老人,因为她是黎明村的“活字典”,也是我来黎明村必须要见的人。记得2013年12月,我八访黎明村时,她一见到我就说:“我这几天都在想,你该来了。”2014年12月,我在完成对黎明村的九访之后,因为工作繁忙,在2015年就没有去黎明村,直到2016年5月底才第十次踏访黎明村。那一次,我看见村医在村口为村民体检,现场聚集了很多人,便拉个小板凳坐下与大家拉起家常,不知什么时候,她走到我面前,说了句让我惊讶的话:“你有一年多没来了,去年你就没来啊!”老人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我两次来访间隔的时间,让我颇感意外。这次,她听说我又来了且准备去看望她,特别高兴。所以,我一进她的屋,她就拄着拐杖下了地,热情地迎接我然后就吩咐刚好来家的儿媳妇给我做饭。我拦住了她们,告诉她我还要去其他地方,在这只能坐一会儿。我问她:身体可好?今年有80岁了吧?她说你记得没错,我属猴,虚岁刚好80岁。没有大毛病,就是胃不太好,走路不太灵便。告别时,她要送我,我不让她动,她不肯,拄着拐杖不仅走出了屋外,而且送到了大门外,久久不肯回屋。回望老人蹒跚的身影,一种感动涌上心头。

  就在我准备离开黎明村时,一位胸佩党徽、头戴鸭舌帽的老人走了过来,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高兴地说:“老庄,又见到你了!这是你第十一次来了吧?”我笑着纠正他:“是第十二次了。”他说,你写黎明村的所有东西我都看过。你出版的那本书(指2017年出版的《风沙过后是“黎明”》我还保存着呢!也许是怕我不信,他简单地说了几句书里的内容,看来,所言不虚。

  我问了他的情况。老人告诉我,他叫杜金会,已经75岁了,以前什么活都干过,还当过教师,平时喜欢看书、读报。

  我感到遗憾,也颇为抱歉的是,他提到与我相见的往事,我完全想不起来了,对他也没有一点印象。

  旁边有记者听到他的言语,半开玩笑地说:“这位老人是您的‘粉丝’。您在这里可能有不少‘粉丝’呢!”我赶忙纠正:“是知音,是知己!写出来的东西,如果有人关注,我就会感到幸福!”他还问了我的岁数,提醒我注意身体。我也请他保重身体并祝他健康长寿,表示会再来看他。

  在黎明村,我被一种浓浓的亲情包围。那里的所见所闻,让我一次次感动:一位记者与其采访对象的关系,好像也得到了升华,甚至变成了心心相印的朋友、亲密无间的亲戚,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他们了解我,我了解他们;他们想念我,我也想念他们。

  看来,这门亲戚还得走下去:无论是在我在职时,还是在我退休后。(庄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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